今天,《今日副刊》里头的一个小角落,刊登了这么一则小故事:
“从前,有两个情同手足,生死与共的朋友在沙漠中迷了路。天神为了考验他们的友谊,便对他们说:‘在不远处有颗果树,树上结了一大一小两个苹果,吃了小的只能解燃眉之急,吃了大的才可以供给你足够的力量走出沙漠,远离死神。’
这两人谁也不肯吃那个大苹果,一直僵持到深夜。次日清晨,其中一人醒来后发现他的朋友不见了,他疑惑地朝前方的果树走去。果然,树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苹果。朋友的绝情使他心灰意冷。他吃下那个小苹果后继续在沙漠中艰难地走着。走了没多远,他看见他的朋友晕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个苹果─这个苹果比他刚才吃下的小了整整一圈……”
“一生中能拥有这样的朋友真是终生无憾了。” 合上报章,柯伦想着想着就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阿伦,起来了!” 楼下传来妈妈“悦耳动听” 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妈妈才把百般不情愿的柯伦硬生生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给挖出来。
“天啊!六点四十分了?我这班长要是迟到不被杀了才怪啊!” 睡眼惺松的柯伦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后,整个人跳了起来。不顾还在旁唠叨不休的妈妈,柯伦快速梳洗后,一手拿着一片面包,另一手抓着一颗苹果,嘴里嚼着鸡蛋,口齿不清地咕哝了声“乌七三学了”(我去上学了) ,就踩着脚踏车冲到学校去了。
七点零五分。还好,只迟了五分钟。通常那“笑面虎”(柯伦给他班主任─胡老师的“犯罪代号” ,事因他曾在柯伦面前,毫不留情地用笑嘻嘻的脸讽刺一位功课差的同学)都不会进班点名,出席状况一向都是柯伦小休时才到教务处去向他报告的。来到中四甲班的课室,柯伦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到自己的位置上。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怎知……
“班长,下次不用这么辛苦从后门进来。你看你都流了一身汗,怎么上课?” 今天又穿上虎纹衬衫的班主任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全班同学往那名头发仍旧乱糟糟,右手抓着一颗吃了一半的苹果,嘴角还残留着牛奶痕迹的班长望去,顿时哄堂大笑。“写一份检讨,明早七点之前交到我桌上。” 好不容易等到笑声停止,胡老师才继续接下去。“各位同学,我想你们应该注意到了,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现在请他上来自我介绍。” 说着说着,老师在讲台上比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刚才匆匆进入课室的柯伦没注意到,那名转学生就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上。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走到讲台上,笑嘻嘻地看着大家。仔细一看,那位转学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样子斯斯文文,虽长得高,却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但从他身上发出的一股“灵”气,让柯伦觉得他绝对会是个狠角色,严重打压班上为了前三名而展开激烈争夺战的同学。
在众目睽睽下,他仍旧是笑嘻嘻的,似乎毫不紧张。他一开口
就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口气对大家说:“大家好,我姓温,名义平,今年十六岁,于1992年4月11日出生。我从双溪达邦政中转学至此,今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我的兴趣是阅读推理小说和看漫画,平常最爱吃咖哩饭,日本料理也不赖……”
半小时过去了,他的介绍还没完没了。台下的同学早在二十分钟前会周公去了,只有少数个有“功夫底子” 的同学仍拼命用手把头托住,但却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他。
“非常欢迎你。我是刘柯伦,刘备的后代,名侦探柯南的哥哥,周杰伦的表弟,也是这班的班长。以后有问题尽管来找我,不要客气。”正义感十足的柯伦为了“为民除害”,不惜“牺牲自己”,走上前去打断义平的话,并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台下没睡着的连忙摇醒在一旁打呼的同学起来看热闹,并且在台上两人握手的那一刻,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及欢呼,仿佛刚观赏了一场很精采的马戏团表演。
“柯伦同学,请等一下。” 回到坐位时,义平把柯伦给叫住了。“我猜你喜欢游泳和打羽球吧?”
“你怎么知道的?” 柯伦在心中纳闷:这位刚转学来的小子怎么知道我的嗜好呢?难道……我在体坛的威名已传遍全天下?
“我察觉到你在眼睛的边上有十毫米左右没有被晒过的白色痕迹,而你并不是四眼一族。那么我想你应该是一直带着游泳眼镜吧?刚才跟你握手时也发觉你的手长了长期握着球拍造成的茧,而这附近又没有网球或是壁球场,因此我推断你常打羽球,没错吧?”义平目光炯炯地回答柯伦。
柯伦微微点头,不顾义平“耶!我竟猜对了!”的欢呼声,惊讶地打量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这简直就跟他最崇拜的名侦探福尔摩斯一样。柯伦终于遇上知音人了。
往后的几个月里,柯伦和义平成了死党。他们的性格相近,一样爱玩、爱闹、爱开玩笑,也爱互相交换本身对于在推理小说中各种案件的看法、最近看过的漫画情节、最喜欢的侦探等等,二人似乎有一世也聊不完的话题。由于太热衷于侦探世界,竟突然自封“侦查二人组”,专为有困难的同学解决疑难杂症。虽然委托如雪花般飞来(都是帮忙寻找失踪的猫、消失的狗、遗失的书包、被偷的课本……),但是却因太过认真,导致笑料百出,屡犯校规。不仅被同学们誉为“笨蛋二人组” ,也被老师们“夸”为导弹(捣蛋) 部队的精英。
两个捣蛋鬼要不是靠着聪明的脑袋而取得顶呱呱的成绩,早就被扫地出校门了。尽管无奈,老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校园里,他们形影不离,足迹踏遍各处(除了女生厕所)
,欢笑声传遍整个校园。很多人都说,他们是学校里的一对活宝、开心果。他们的友谊逐日升温,成为人人羡慕的一对绝世好朋友。就算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他们也会互相谦让;若真起了争执,你甚至可以看到刚刚才吵到面红耳赤的两人,在下一分钟竟可以笑嘻嘻地互相开玩笑,认为对方的骂功了得。由此可见,这两人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呢!
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如平常观赏的电视剧般,深厚的友谊最后总是会遭小人妒忌,并从中作梗的;而正义的使者也老遭恶人怨恨,并企图展开报复。这两人的友谊即将受到了一次艰巨的考验。
所有的事情就从这一天开始─2008年8月8日(正好是北京奥运的开幕日)。话说那一天,柯伦(在上课期间)正拼命地追打一只偷吃了他热狗的野狗,“一样都是狗,相煎何太急?”。他早就看不惯那只可恶的狗老在校园里横行霸道了,说什么也要“替天行道” ,给它一个惨痛的教训。追着追着,那只狗突然窜进了一间课室。那间课室里除了书包外空无一人,连门也没有锁,发生偷窃案的机率可说是非常高。
柯伦气喘吁吁地来到那间课室的门口,一边喘一边自言自语:“可让我逮到你了吧?你就别再垂死挣扎了,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吧!”
说完就是一阵奸笑。
“请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桌底下站了
起来,高举双手作出投降的模样。学校七大怪谈之一─狗狗竟摇身一变成了某某同学!
柯伦就这样误打误撞地破了一起偷窃案,后来更听说那名跟他同年级的学生被勒令停学了一个星期。他随后也成了班上的风云人物,同学们纷纷挤到他的座位去指长问短,义平则责怪他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没叫上他。
一个星期后,训导主任在上课期间闯入中四甲班,当着众同学的面把柯伦骂了一顿,原因是有学生检举他上次之所以能抓到小偷,完全是因为在上课时间去“虐待” 野狗,共犯下了两条重罪。主任骂爽后,才优雅地步出课室。
所有的同学都看着那个可怜虫,好像看到一只小狗掉到水里去了,不晓得该觉得同情还是可怜。从刚才就看傻眼的胡老师靠近柯伦,拍了拍他的肩膀。柯伦笑了笑,仿佛看到那只小狗已勉强地爬上了岸。
他用担心好戏还不够精采似的表情看着柯伦,冷冷地说:“如果你还闲祸闯得不够多,我可以让你明年的毕业证书被扣留,你信不信?”
柯伦委屈地点点头。他错了。他看到那只小狗又被踢了一脚,扑通一声,掉回水里。柯伦不知道,此时,有一个滥用天神名义的魔鬼,正假借想考验他与义平的友谊的念头,展开对他的报复。
自那天起,义平突然对柯伦变得爱理不睬,也没和他一起在校园里“巡逻”,甚至多次不耐烦地打断柯伦的话,不想听自己好兄弟对某推理小说兴高采烈的描述。义平对自己的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转变也让柯伦有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到底义平在生什么气呢?为什么义平不要理睬自己?夫妻有所谓的“七年之痒”,难道他和义平面临的是友情的“七月之痒”?这么多的为什么和疑问让柯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自恋地决定该是发挥自己侦探头脑,亲自着手侦察的时候了。
柯伦先从与自己较亲密的同班同学打探消息,最后再从同学的兄弟姐妹、朋友的朋友等处收集情报。三天后,柯伦找到了答案。根据可靠的目击者证言,每天放学后,中四丙班,人称“黑鬼” 的王韩伟会在校门口等义平,然后两人一同步行离开学校。之后便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事。
但,让柯伦震惊得把羽毛球打到屋顶上,喝义平最爱的日本绿茶时差点哽死的消息,莫过于是那个最近与义平变得亲密无间的黑鬼竟然就是自己误打误撞给捉到的小偷。
为了查明真相及调查韩伟的企图,柯伦在接下来的几天密切地注意着他与自己的死党的行径。放学时,他会悄悄地跟在他们背后。由于害怕被感觉敏锐的义平发现,因此柯伦必须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故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韩伟在说,义平面无表情地听,实在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另一方面,柯伦也顺便打听了韩伟的家庭情况。他的母亲早逝,全由父亲一手养大。他的家里并不富有,每天夜归的父亲则是个酒鬼,拥有的是个典型的不良家庭。韩伟是个有点叛逆又重虚荣心的大男孩,而当柯伦抓到他时,他正打算要偷临班同学的MP3播放器。此时的柯伦,觉得自己对韩伟的诡计已略知一二了。
在学校里,柯伦把义平死命活拉地带进一间空课室,试图向他解释,要他看清楚韩伟的阴谋─挑拨他们的感情。但是义平不但不领情,反而还怪柯伦好管闲事,诬赖好人。
“我是为你好耶!毕竟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不希望你被人欺骗,被人蛊惑,被人陷害导致断送我们深厚的友情。” 柯伦还是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那一刻,柯伦好像看到义平褐色的眼睛里泛着泪光,但他马上觉得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想象。因为他不曾看过任何一次义平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大吼大叫,声音大得似乎可以让全校的人都听到。他把对柯伦这几个月的不满全都翻了出来,包括害他的成绩从全级第一名跌落到全级第二、害他在老师面前形像尽失、害他成了校长室的常客、害他闯了这么多校规等十二大罪状。说完才昂首阔步地走出课室,留下柯伦独自一人。
那一刻,柯伦明白他们之间的友谊已走到尽头了。他很气义平对他的不信任。如今,既然义平把话说得那么白,那么柯伦也再也没有去纠缠他的理由了。
往后的两个星期,他们二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直躲在幕后的黑鬼,不段地嘲笑他们二人看似又厚又长的友谊之绳,其实轻轻一剪就断。“我就要你尝尝被最好的朋友抛弃的滋味。这只不过是个开头呢,刘柯伦。我一定要让你毕不了业!”
年终考试过后,胡老师带着全班同学去爬山。虽然觉得很无聊,但柯伦还是参加了这趟旅行。他们当天要爬的山,当地居民都称之为“希望之山” ,也是柯伦和义平二人曾在五个月前同心协力征服过的山。这次的旅程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已不会再像那次一样两人一起嘻嘻哈哈地登山了。
一路上,柯伦一直觉得有人一直盯着他,但却不以为意。殊不知,有一个叫作韩伟的人混了进来,更加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他……
他们如期抵达目的地,并在山脚下扎营,准备第二天再登上山峰。柯伦独自一人漫步在丛林中,这里是上次,他和他这辈子最要好的死党一起来过的地方。那时,他们留下许许多多难忘的回忆。可如今重游旧地,却已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个洞穴。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走进里头,有一个人已经站在里面了。打开手电筒一看,那人竟然是义平。义平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他们绝交的这几个月从来不曾存在过。柯伦用力地赏了自己一巴掌,以为是在作梦,要不,就是看到鬼了。看到柯伦的窟样,义平竟笑出声来。
“真的是我啦!来,坐下吧!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们坐在一块大石上,义平向柯伦诉说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在柯伦被训导主任骂的那一天,义平早已遇见了韩伟。机灵的他马上就察觉到韩伟的复仇大计。为了不让他铸成大错,也为了避免自己的死党受伤害,义平假意听信韩伟的话,与柯伦起争执,来博取他的信任。在那间空课室时,当义平听到柯伦的“真情流露” 时,差点就要向他坦诚一切了。不过,他察觉到门外有人偷听,未免功亏一篑,才特意提高声量,痛骂柯伦。
“但,你为何不要跟我说呢?你知不知道当我以为我将永远失去你这个好朋友时有多伤心吗?你可以私下告诉我的。” 柯伦非常生气义平完全不找他商量这件事。
义平扮了个鬼脸,神秘兮兮地说:“唯一的问题是,我忘记你的手机号码了,也不知道你家地址,那家伙又盯得紧,我只有继续演下去咯!”
天底下大概只有这个白痴才能成为我的好兄弟。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呢?柯伦心里头喜滋滋地想着。
柯伦走出洞穴,心情开朗无比,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非
常可爱。虽然戏还要继续演下去,但这可比之前差太多了。他,刘
柯伦得回了一个好兄弟。
漫无目的地走到河边,看着急急的流水,柯伦还是难掩嘴角的微笑。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冷笑声,然后就被一股力量推进了河里。柯伦看到岸上有一个有着一身黝黑肌肤的男孩匆匆跑走。
这小河对游泳健将刘柯伦可说是一条小水沟。但,正当柯伦想要游上岸时,右脚却不听使唤地拉不上来了。他惊慌失措地高喊救命,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个人影快速向他扑去。是义平。
义平紧捉着柯伦的手,挣扎地想把他托回岸边。但水流非常急随时有可能把他们一起冲走。义平一边拉,一边说:“别担心,就快到了。”
“我不担心,义平。因为我跟你一起。”说完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柯伦已身处医院病床上。坐在床边的是脸色发青的妈妈。
在义平的病房里,柯伦失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死党。医生说他
已失去意识,能不能醒来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柯伦很想把在旁边低声啜泣的韩伟痛揍一顿。从刚才他就一直重复着“都是我的错” 和“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等于事无补的话。但,想到义平一心阻止犯罪的期望,反倒认为他会很开心看到韩伟忏悔的。
柯伦等了很久,可是义平一直没有醒来。义平为了他,把那个小苹果给吃了下去。
五年后,柯伦从哈佛大学毕业了。他如往常般回到古晋来看望他的好兄弟。一打开义平病房的房门时,有一个苹果朝他丢了过来。在它把自己的眼睛打黑之前,柯伦灵巧地接住了那个苹果。看过去,病房里头的床上,正坐着一个男孩,用柯伦最熟悉的眼神,笑嘻嘻地望着他……
两年前第一次投稿,在三天里赶出来的作品>W< 之后再读,原本致死不渝的友情,真的有变断背的感觉[这。。。算是读后感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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